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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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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餘之面無表情地站在簡淡身後。

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兩尺。

這是簡淡兩輩子以來,第一次見到站立著的沈餘之。

她沒擡頭,視線平平地掠過去,只能看到沈餘之下巴上的那道淺溝。

即便不對視,也能覺察到對方目光中的壓迫感。

明明只是個病秧子而已。

簡淡不甘心地想著,垂首行禮道:“簡三見過世子。”

“嗯。”沈餘之似笑非笑地應一聲,對廣平做了個請的手勢。

廣平拉住簡淡的手,“走,我們先換衣裳,然後騎馬去。”

“好。”簡淡道。

二人跟在沈餘之身後進了垂花門。

太陽從西面照過來,把沈餘之的影子拉得足夠長,簡淡每走一步都能踩在他的身上。

“老十三,我們住哪兒?”廣平問道。

沈餘之道:“小姑住曦和院,簡三住半彎閣。”

討厭和煩人驚訝地看了沈餘之一眼。

主子這是怎麽了?非但沒叫肩輿擡著,還把簡三安排到了眼皮子底下——望月苑在半山坡上,與山下的半彎閣相對而建,站在閣樓上就能看到下面的一舉一動。

他家主子到底什麽意思,喜歡簡三,還是方便戲弄?

“不用那麽麻煩,簡三跟我一起住。”廣平喜歡熱鬧,好不容易有個合口味的同齡姐妹,實在不想獨居。

“半彎閣。”沈餘之言語精簡,一個字都不想多說。

莊子進深不長,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一座兩層的繡樓前。

沈餘之在柵欄門前站住,指了指隱匿在山腰處的白墻青瓦的建築,說道:“我在那裏。”

廣平公主道:“喲,住山上啊,好地方,等我閑了就上去看看。”

簡淡意外地看了沈餘之一眼,這廝倒是會享受生活。

沈餘之沒有回答,視線往簡淡這邊一轉,與她的目光對上,隨即又轉了回去,擡腳上了一直跟在後面的肩輿,往林蔭小徑的深處去了。

廣平不以為忤,解釋道:“這小子就這樣,古古怪怪的,但人品不差,走,咱們進去。”

這話簡淡可不敢茍同,尷尬地笑了笑。

二人上了繡樓,分住東西兩個主臥,各自換好胡服,又一同下樓,沿著山腳下的羊腸小道去了圍場。

圍場裏撒著歡的跑著幾匹神駿的馬。

廣平叫來馬倌,選一匹溫順的黑馬騎了上去。

簡淡騎術不錯,雖說做了三年寡婦,但也沒生疏多少,一登上馬鞍,她便適應了一切,輕快地驅使著身下的白馬小跑起來。

“來啊,追我!”廣平揮著鞭子喊道。

簡淡一夾馬肚子,追了上去。

花骨朵一般的兩個少女互相追逐著,一個紅衣黑馬,一個藍衣白馬,整個圍場都鮮活了起來。

沈餘之站在窗邊觀望片刻,轉身走到衣櫃前,對正在選衣裳的煩人說道:“第三件。”

煩人默默把手裏的棕紅色胡服放了回去。

換好衣裳,沈餘之坐肩輿下山。

此刻的圍場裏只有馬沒有人。

蔣毅上前稟報道:“世子,山上還在排查,殿下和簡三帶著漁網去山南的小溪了,要不要喊她們回來?”

沈餘之微微搖頭,“小心謹慎即可。”

“是。”蔣毅的神色又凝重幾分。

沈餘之在涼亭裏等了片刻,到底起了身,朝他的汗血寶馬走了過去。

討厭和煩人對視一眼,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吧,主子真的會騎馬找人去嗎?

不,不可能,這匹汗血寶馬來了這麽久,他除摸過兩次外,從來沒騎過。

蔣毅猶豫片刻,說道:“世子,這馬烈,還是找匹溫順的馬更好些。”

沈餘之像沒聽到一樣,一手攬過韁繩,握住鬃毛,另一手扳住後鞍橋,擡腳踩上一只馬鐙,略一用力,人便坐到了馬背上,動作優雅順暢。

“鞭子。”他朝討厭伸出手。

討厭已經懵了,還是蔣毅及時反應過來,拍了拍他手裏的盒子。

“啊?啊啊!”討厭如夢初醒,趕忙打開盒子,把鞭子送了上去。

“駕。”沈餘之輕叱一聲。

汗血寶馬噠噠地小跑起來。

“世子什麽時候學的騎馬?”蔣毅來睿王府幾年了,從來沒見沈餘之騎過馬。

煩人思考片刻,不確定地說道:“大概七八歲的時候?”

“好吧。”蔣毅點點頭,聰明人就是聰明人,再多想就該嫉妒了。他躍上馬背,雙腿一夾,帶著其他護衛一起跟了上去。

……

“啪!”簡淡聽到耳邊的嗡嗡聲,左手往脖子上一拍,打死一只還沒來得及吸血的黑蚊子。

廣平公主嘆為觀止,“第三只了。簡三你不但招蚊子,拍蚊子的手段也可以的啊!”

簡淡把脖子上的蚊子屍體抹下來,說道:“最近一直在練雙節棍,身手利落不少。”

“哦哦,我想起來了,有人說首輔家的孫女粗魯得很,原來說的就是你啊,練雙節棍,虧你想得出來。”

廣平一邊說,一邊把裙角塞到腰帶裏,蹲下去,用馬鞭在水裏攪來攪去,“快快快,游過去一群。”

簡淡一腳踏著一塊大石頭,沈著冷靜地把網子往水底沈了下去。“已經抄底了,別說一群,就是兩群我也撈得上來。”

果然,一小群白鰷魚子順著一股濁流驚慌失措地逃了過來,逃到簡淡眼前時,魚兒們分做兩撥,一撥直奔網抄子,另一撥則掉頭回去了。

簡淡抓緊手中的網子,猛地往前一帶,提起,七八條小魚同時落到網子裏,劈裏啪啦地跳著,掙紮著。

這讓簡淡想起了她被殺死的那一瞬間,心裏針紮似的一痛,趕緊把網子磕在白瓷遞過來的木桶裏。

魚兒安全了,她也松了口氣。更多搜工鐘浩:安/心/啊

重生回來後,她始終沒有調查殺她的是哪個下人--根源在簡雅身上,除掉一個下人還會再來一個下人,沒有意義。

經過今天的事,她與簡雅的矛盾已經擺到了明面上。

簡雅吃了大虧,她會不會提前動手呢?

另外,她們之間真的有攸關生死的矛盾嗎?

簡淡不得而知。

在她死後的那四十九天裏,簡雅回過簡家,但她以孩子年幼為借口,白天來晚上走。

她一直沒有機會靠近簡雅,到現在也沒弄明白,為何慶王的人放了她一馬,而簡雅卻一定要置她於死地。

嘚嘚的馬蹄聲由遠及近。

沈餘之騎著汗血寶馬輕快地跑了過來。

他換了件有菱形暗紋的蒼白色胡服,冷白的膚色因此又冷凝幾分,平添了些許病態的美。

廣平把腳往石頭後面藏了藏,驚訝地說道。“喲,老十三你還會騎馬吶。”

“這很難嗎?”沈餘之拉拉袖口,把寶藍色的錦邊重新整理了一下,目光不經意地瞥向簡淡。

簡淡一動不動。

這個穿著寶藍色胡服的少女顯然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,手裏端著淋漓的網抄子,站在濯濯的溪水之上,怔怔地對著石頭上的木桶發呆。

沈餘之的目光沈了沈,帶著汗血寶馬再往前兩步,左手一,鞭子在空中劃出一個響亮的弧度,在簡淡耳畔發出“啪”的一聲脆響。

簡淡嚇了一大跳,擡眼看見面無表情的沈餘之,毫不不掩飾地翻了一個大白眼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沈餘之:我特地穿了與你相同的寶藍色,你看不見嗎?

簡淡:我只看到了那只揮著鞭子作惡的手!

沈餘之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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